安定

12.24.2007
提論文計畫書的前兩天
外公過世了...

發生得很突然也很不突然
八十好幾的外公 近一兩年來開始臥病在床
每週要定期洗腎兩次
隨便來個小感冒就得住進加護病房
媽媽 阿姨們和舅舅也是輪番回南投照顧

這一次 外公又住進了加護病房
早上醫生發出了病危通知
這並非第一次 前幾次外公又被搶救了回來
即便如此 爸媽接到消息
還是匆匆趕去台中的醫院
留下驚魂未定的我
一個人在家裡弄論文 心卻也跟著飛去了台中...

晚上我接到確定外公已過世的消息
因路途遙遠 沒能趕得上外公最後一面的媽媽
我想她的遺憾恐怕得一輩子留在心底了...

過了幾天 決定外公的喪禮要訂在1/5
恰好和表姊的婚宴撞期了...
我們還是決定全家都捨婚禮而去參加喪禮
總覺得...
錯過送外公的最後機會 我肯定會終生遺憾
但表姊即使少了我們的祝福 也必然會幸福愉快...

於是 1/5當天凌晨三點
我們坐夜車下台中 為了趕上清晨六點開始的喪禮
時間這麼早 或許是為了所謂的吉時吧...

雖然白天已開始回暖 半夜的空氣仍相當寒冷
一點才睡 三點就出門的我
打算在車上補眠的如意算盤算是泡湯了
因為打瞌睡點來點去的脖子
過不了多久就開始僵硬酸痛...
坐在後座正中間 腳也無法任意伸展...

不舒服也沒辦法 只得邊猛打瞌睡邊忍耐著..
在車上 因為怕司機忌諱 我們也一直不提到底去哪
只給了簡短的地址
當車子漸漸靠近台中殯儀館時我們跳下車
路旁群聚的各種往生禮儀店想必也透出了端倪
一家子人 頂著寒風與黑夜站在殯儀館門口
形成了再詭異不過的畫面...

時間還早 進去之後發現外婆和二阿姨已經到了
大家都穿著一身全黑
這次見面不同以往
沒有熱情的招呼 沒有熱切的交換近況
淡淡的問候 默默的交換視線後
一雙雙沉重的腳步便開始往三樓外公的靈堂移動

爬到二樓時 我陪著外婆停下來短暫的休息了一下
某一個剎那我甚至希望我可以不要上去
似乎只要不接近那個地方
我的情緒就不會潰堤
我就可以繼續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但畢竟還是得上去 畢竟是來參加喪禮的...
靈堂的正中 除了大把的鮮花 還擺著外公的一幀照片
看來慈祥又健康
恰如我記憶中的他

外頭依舊一片漆黑
屋裡的燈光微微閃爍著
非常安靜 沒有人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我看著外公的照片 感到有東西熱熱的在胸口竄動
想著外公的靈魂是否會如電影裡演的
也來到自己喪禮的現場 看著兒孫們獻上最後的弔念

司儀的一聲呼喊打斷了我紛飛的思緒
他說現在家屬可以進去看遺體
除了外婆 大家都進去了
我想外婆無法承受再見最後一面的悲傷
留在外頭是好的
至於我 我知道見這一面會很難受
但我一定得進去一趟
我得親眼確認親愛的外公到底怎麼了
是不是真的不會講話 不會笑也不會動了
不然我想我會一直搞不清楚的...

於是我和大家一起進去了
果然 外公躺在一口棕色的棺木裡
靜靜的躺在那兒 一動也不動
看著外公的臉龐
雖不到栩栩如生 卻也稱得上安詳
心裡突然感謝起這些電視裡演的那些葬儀社美容師來

但外公畢竟是不會動了
那安靜的身影令我忽然難過起來
我記憶中會看電視 讀報紙 睡午覺
活生生的那一個外公
如今就要永遠躺著了...

凝視著外公的臉 慢慢的感到傷心
原先梗在胸口那股熱熱的東西猛然湧出雙眼
斗大的眼淚接二連三滾出眼眶
但是我知道 就是這樣了...
再次凝視外公緊閉的雙眼 安置在胸前的雙手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了句"阿公,再見.."
便隨著大家步出後堂